這是大學時代一篇心得,關於一本好看的書。
每次選舉將近就會想拿出來讀,台灣自稱的「民主」,
跟那些相槍桿子出政權的暴力集團究竟差在哪裡,
走出極權統治的台灣又該如何走下一步,這些問題艱澀卻重要。
無關我的政治意識型態,純粹是心得。
而且是沒看過書可能看不懂的心得XDDD"(毆飛)

大家如果經過書店or圖書館,不妨找來翻翻:)
還有下面感想我懶得修飾,白字贅字就請大家包涵吧...囧"  選讀書目:奈波爾《大河灣》
  前言後記省略。

內容簡介

  要以自己的話介紹一本書也不是那容易。

  《大河灣》位在非洲大陸內陸某個國家,奈波爾並沒有確切交代到底是在哪裡。作者以書中第一人稱的敘述者沙林,一個世代經商、定居非洲西岸印度洋民族後裔,來敘述整個故事:一個外來政權建立、一度被當地人毀壞的城鎮,由此地的興衰來看非洲的苦難、憤怒、無奈、迷惘﹔由一個介入當地生活的外人、抽離當地生活的當地人這種相對的角色,觀察週遭人群與自己的生活,反映非洲如何被困在外來文化這張大網中,掙扎著要脫離卻矛盾地糾纏不清。

  這部作品同時描寫了時代與人:人如何創造時代也為時代/時勢所拘束﹔人試著保存古老時代產物(文化)卻又受制於新的時代產物﹔時代狂潮中的人類行為(隨波逐流/順應/利用/改造慾望/冷眼觀察)。透過沙林的視角我們同時看見了歷史□切面裡的單一特例,與試圖解釋縱貫面歷史的通則:□斷面上大河灣的歷史反映了人們追求迥異目標但共同創造出的那個時代,呈現了因應這個時代人─擁有不同社會地位、家庭背景、生命經驗的人─的各種行動。

  縱貫面來說,我們似乎能夠在沙林和他週遭的人身上看到許多超越時代的特質﹔觀察自己和身邊的人,我們不時會發現相類似的思考或者反應。也許這就是人類本質上不變的部分,在人類複雜多變的情緒/思考/行動中仍然有一些稍微能夠捉摸的模式,許多人習慣攏統地稱之為:「人性」。我試圖記下在這些人身上依稀可見的、零散片段的東西,以及與自己紊亂思緒索產生的不規則共鳴。

沙林

  以我個人的情況而言,寫作時第一人稱是個很方便的敘述方式。寫作的人會藉著各種方式,藉著角色性格、角色互動、情境、故事情節、比喻法…來表現其所欲言,而第一人稱敘述我想是最直接的一種,因為作者時常將自己的情緒與第一人稱角色進行本位調換,兩人的角色經常是重疊的,因而第一人稱能夠較其他方式更直接表現作者的想法。

  沙林也許就是奈波爾自己,至少是他在這個非洲某處發生的一切事件─這一切似是而非的,仿造現實世界構成的虛擬幻境─中所扮演的角色。他是一個外來的本地人,一個試圖藉著觀察維持某種客觀思考的當地人。這是一種相當社會學的思考方式,社會系的我如此認為,我們從不否認自己戴著有色眼鏡看這個世界,重點是我們「知道」自己的目光不可能毫無偏頗﹔我們試圖認清自己的眼鏡到底是什麼顏色,也試著戴上別人的眼鏡看看這個世界。沙林傾聽,觀察,思考,奮鬥,迷惘,沉淪,他似乎比別人都看得清這一切。

  他只是個普通人,擁有人類的許多弱點﹔他逃避現實(逃出家族的束縛),因為自卑而自大(向費迪南展現那些不值得一看的『收藏』),他耽溺於自己也知道應該脫離的一成不變的生活。他是一個悲觀主義者,行動卻處於消極與積極之間﹔也許就是這樣的人──這樣似乎有點半調子的性格,讓沙林成為一個有魅力的敘述者:不執著一切的生活方式給了他時間,去思索所見所聞所感的一切,而這份保留與心靈對話的時間,正是汲汲營營的現代人所不可或缺,讓我們得以稍加反省。

  這點時間也是古今中外一切心靈結晶誕生的搖籃,所有偉大的文學、藝術都需要醞釀的空間﹔這種與自身、與事實的對話和思考,也促成多少撼動人類歷史的事件。就算只是忙裡偷□的夜晚泡杯茶孤燈下讀酌,不也是澄清思緒的好時機嗎。

梅弟

  奴隸性格是種有趣的東西。作為沙林家族「奴隸」的一分子,梅弟受到束縛卻又自由:文中也提到,在沙林發現梅第在外頭瞞著他有小孩的時候,「以往,身為奴隸,他的個性十分開朗活潑,日子過得無憂無慮,因為他曉得,生活中的一切都有人替他做主,他不需要操心」。改變梅弟的是什麼?「責任,對他來說,是嶄新的一樁人生經驗」,責任在他肩上加下擔子,迫使他改變了收活方式,改變自己的個性。即使再怎麼不情願,一個人的生命經驗總是會對性格產生影響,就像梅弟,就像發現梅弟不再屬於自己之後感到憂傷的沙林。

  奴隸性格代表的是什麼?我想是一種習慣,一種可稱之為耽溺的習慣:奴隸的服從簡化了生活,聽命行事是他們生活的重心和方式,雖不能主宰,但也不用擔負下決定這個重擔。就心理層面來說奴隸型格可以算是逃避責任的方式。奴隸服從「主人」是一個充滿古典趣味的比喻,在現代社會裡我們也服從,服從社會價值,服從社會化入我們內心的規範標準﹔我們覺得應該要跟上時代,要進入有前途/錢途的科系,要規劃自己充實有建設性的人生,雖然俗氣但必須追求近幾萬能的金錢…我們是某種文化的奴隸,資本主義的奴隸,金錢的奴隸。

  用我腦中殘存的一個社會學名詞來比喻,我們是社會事實的奴隸,服從於那些由人類所創造,卻脫離人類掌握的事物。這是否正是現代性的後果?人類為了追求自我,創造出形形色色的新事物,卻反而身陷其中無法自拔,二度失去了自我:最簡單的例子就是市場/貨幣經濟,貨幣的使用使得人類有機會獲得任何東西以滿足慾望,然而卻失去了無價的東西﹔配合科學主義的盛行,一切事物被去神秘化,宗教失去撫慰人心的力量,神話成為單純解釋社會現象的文本。

  奴隸生活痛苦嗎?人類引以為傲的「思考能力」決定了我們的答案:痛苦也不痛苦,端看行為者怎麼詮釋。我想現代世界人們最痛苦的應該不是感受到束縛,而是試圖擺脫束縛卻發現自己無能為力時的無奈吧?這時何妨一笑置之,放下腦中種種交纏不清的思緒,讓一頓美食或者一場激烈運動洗清纏繞周身的暗沉情緒呢?只是,放鬆之餘我們不免又要對這樣簡單就能暫時忘記「人類在現代社會中的自主性」如此重大問題的自己嘲弄一番吧。

納茲魯丁

  這位長者是一個典型,一個奈波爾/沙林心目中憧憬的典型。他頭腦精明,眼光獨到,懂得見好就收,更有天賜的好運氣。他讓我聯想到阿嘉莎‧克麗絲蒂筆下的另一位老人:《畸形屋》的主人,一位希臘商人,這位老人有著天賦的經商本事,識人功夫一等,家族愛使他將所有子孫都納入他的保護──「畸形屋」之下。這兩位老人共通的特點在於,他們都是天生的商人,並且看得清自己和別人,看得清命運。商人代表什麼?為了滿足慾望,金錢常引出人性醜惡的一面,長年接觸金錢交易的商人也許是種超脫的象徵:他們看得太多,懂得也多。但他們並不消極,成功的商人這個身分代表著積極進取,並且這兩個老人懂得享受,雖然已看盡人世醜惡,卻不曾放棄這花花世界令人愉□的一切。

  把這樣的形象當成嚮往,奈波爾似乎也是傾向入世的﹔沙林傾慕納茲魯丁的天賦,也傾慕他為自己打造的形象,尤其傾慕納茲魯丁滿足於他一手創造出來的生活方式。這是沙林本人所做不到的。不過沙林也不完全沉浸在對老人的憧憬中,羨慕的同時他也觀察、評估老人的生活和想法,作為自己思考基模的一部份。只是,進取的納茲魯丁留給沙林的最終印象卻是「這一輩子我絕不可能追趕上他﹔我的生活永遠都不會讓我滿意」。這是奈波爾的心聲,或者他所欲表達的人類之悲哀?

「偉人」、費迪南、園區

  閱讀這本書的人對這部分的想法也許與我相似:這可不是我們的生活嘛。打著本土名號、反西方文明入侵,卻繼承了與以往相同鬥爭手法的新世代民族英雄。「民眾喜歡聆聽總統演說,因為裡頭談論的都是他們挺熟悉的東西」,鄉土的、草根的、低身段的、平易近人的。他如此作為是為了什麼?權力。園區的興建是為了什麼?象徵,進步與不忘本的同時標記。曾經在中國有一位領導者也發行過嘉言錄,也讓未成年的男孩女孩在大街上拿著一本薄皮書,用他們未成熟的聲音熱情吶喊。

  這一切是為了什麼?權力。這些行動與權力何干?這位「偉人」可說是現代世界的梟雄,善用武力與形象,「恩威並濟」維持自己的既有地位。偉人所憑藉支配國家的是誰?是費迪南,是我們,這些追求進步/夢想的青年,因為「他內心空無一物」。尚未累積足夠生命經驗的青年,是血氣方剛、滿懷夢想的一群,渴望靠自己建構新的世界,渴望獲得認同與應該扮演的角色﹔同時他們也是容易操縱的一群,因為夢想常是盲目的,容易被虛假的美麗言詞,與建構的康慨激昂所蒙騙。

  當青年長大,捲進他以往不願或者無法正視的漩渦,當他曾經的夢想遭到無情打擊,歲月與經歷終於在他白紙一般的心靈上留下痕跡﹔他不再年輕,不再閃耀青年不可一世的光芒。就像多年後沙林見到的費迪南,「和這個國家的其他高級官員,都是一個模子塑造出來的。我還以為他跟別人不同呢」。這就是現代的可怕…我們在其中被壓縮形塑成擁有共同特質的一群,藉由這些共同點彼此認同,然而有一天我們又赫然驚覺,自己竟然如此毫無特色,而感到無奈,卻又無法逃脫。

  偉伯說這是個「鐵籠」(iron cage)──生活其中任誰也無法逃脫。

伊薇/雷孟□﹔修斯曼神父

  伊薇,她是不是奈波爾筆下非洲的艾維塔,艾娃培隆?我不知道伊薇這名字到底怎麼個拼法,是否是我意像中的「IVY」呢?IVY是長春藤,攀爬其他樹木生活著,這些女孩也是如此,將自己的願望寄託/放置在她所選擇的樹木/男人身上。一樣是天真濫慢、野心勃勃的大姑娘,為了實現自己站在人群之上的夢想,女孩們各自攀附著她們眼中閃耀的新星,只不過最後陪隆成了總統,而雷夢□失去當權者身邊紅人的地位。

  畢竟雷孟□,作為一個日夜精進、滿腹人道關懷的學者,他原本希望的就不是掌握權力。我對雷孟□這個角色感到困惑。沙林眼中的他「很忠誠,對總統、對自己、對他的理念和工作、對他的過去」﹔「我崇敬他的行為守則。但願有一天,當我的生命出現危機時,我也能有這樣的一套東西可以依□」。身為讀者的我看起來,雷孟□眼中除了夢想/理念什麼也容不下,就像一個密封容器,裝滿他自己所相信的事物,而且沒有人能夠打開它,好讓別的雜質混進去。他的「行為守則」似乎一成不變,到了一種阿Q式自我安慰的地步。堅持究竟是擇善固執,還是愚昧?

  雷孟□「對非洲沒有真正的深刻的認識和深刻的感受」,讓我覺得他屬於後者。這也許是我的偏見:他似乎並不明瞭,對當地毫無實地了解時,強加自己的價值觀(對「進步」「幫助」非洲人民的看法)在別人身上不是一種好方法──不是真正的幫助。雷孟□的堅持某方面而言跟修斯曼神父也很類似,雷孟□只相信他的信條,神父也只看見他的非洲──「而神父的非洲早已死亡」。神父死了,死在他探索「他的」非洲的旅程中,而雷孟□悄悄離去。學者最後是不是看清了自己所處的現實,終於決定打開瓶蓋接觸一下外面的空氣?沙林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只知道伊薇似乎沒有離開他。

  無處安身的少女最後認定這個已經改變(或者沒有改變)自己的學者,是她最終的歸宿了嗎?或者,雷孟□跟英達爾或沙林沒兩樣,「是個包袱,你不需要他,但包袱有時也會變成一種習慣啊」。這樣的習慣是否可笑,少女伊薇的夢想是否終究是一場空?但艾娃培隆的顯赫一時,劇作家偉伯是怎麼看待她的?「What a circus」!

結尾

  本無意用這種方式寫關於大河灣的感想,好像把一幅圖畫割成幾塊,還粗心丟掉了其中一些,變成這樣拼湊不出完整圖像的碎片。回頭看看自己記下的東西,方才寫下的感想,覺得這群文字怎麼如此冷血?當初在看書的時候並不是這樣的﹔那時候我體內充滿情感的波瀾,彷彿要從食道反倒出來似地激烈,卻被吞了回去。想我是不該強吞回去的,現在那些波瀾好像都消化掉了,只剩下淡薄的餘味,這餘味連原先的九牛一毛都不到…勉強記住的這口餘味,保留的這方殘缺,就是前面寫下的這些東西了。沒有看過英文原著,我覺得譯者的文筆相當中肯,語句連結邏輯清晰,遣詞用句都能抓住我們的語言脈絡,讀來深入卻毫不艱澀。

  沒有過多的雕琢,奈波爾這本書的語調是平實的,情感是隱而不顯的,在對話和行為中悄悄流露出來,像滲入小屋門縫中的野地氣味,提醒屋子主人身在原野的事實。雖是第一人稱,內心描寫與外在敘述的比例錯綜分配相當,不會給人疏離或唱獨角戲的感覺(這是我在讀屠格涅夫《地下室手記》時的困擾),卻不知不覺將讀者引入沙林所處的境地,彷彿我們正踩著泥濘的溼地,抬頭可以望著「偉人」一天比一天大的肖像,而探照燈熄滅之後河面的殘像仍然倒映在眼底。

  仍舊是冷血,我又看了一次方才自己寫下的文句。不該是這樣…但我不知該如何是好,也許稍縱即逝的時間剝奪了當初我對大河灣,對台灣的悲嘆:「透過他那矛盾的、外來者的眼,我們看到了令人迷惑的非洲」,相信大家看到的一定不只是非洲,如同國外書評中《旁觀者》的理查‧威斯特所言,「大河灣…更是…那種會使你對今天世界上的一切理所當然提出疑問的書」。

  是了,渾沌之始本無理,何來當然?

  「奈波爾寫活了□暗大陸,使遙遠的時空在我心深處靜靜爆炸」,這超新星的光芒也照亮了孤立在花綵列島上的台灣,讓我們抬頭望一望平時漠不關心的現狀﹔更重要的是,在這波爆炸聲響遠去之後,這股震撼是否在我們心中留下了什麼值得深思的餘波,並且我們要試著抓住這餘波,試著對現狀做出什麼因應,而不是頭也不回繼續朝已發出警訊的路走下去。


餘談


這種拙稚的文字讓人看了未免貽笑大方。
但我還是寫…還是敲鍵盤,還是啟動印表機。
除了自己還有人看過這些莽撞的有感而發,

只是這麼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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